首先,不談最近火紅的話題,因為我想要回歸氣質路線(深呼吸)。
聽個目前是我愛極了第一名的音樂。
(建議配合音樂 )
實體筆者本人或許嘴賤,但是每次下筆想到諸多各路網友,就還是忍不住端莊嫻淑了起來的我,一直要尖酸刻薄或是洞悉萬物其實是很吃力的XD
硬配著生硬條文及各路人馬剖析、諸多懶人閒人包,硬是在很短的時間趕出了分析文,其實無非是拋磚引玉之意,有正港的專家出來解釋之後,即可功成身退(喳)。
還是來做端莊嫻淑的我最擅長的故事,
講個短短的小故事,很短的,因為今天北上南下衝了一天了累累(呼)。
才一天還好意思說累(慚愧)
神經科病房內,
大貿先生,中風後得了失語症。
失語有分很多種,可能錯亂的文不對題亂講一通;也有連最基本的發語都困難,這些都決定在語言這個部分在腦部區分很細小區塊。
大貿先生得的是表達性失語症。
他能看得懂旁人的手勢,能知道飲料放嘴邊要喝、衣服扣子掉了要扣好的手勢,但是他無法理解旁人的語言,他自己也無法順利表達。
他能走能跳能打滾,就是一整個不能「說」。
他的腦中連「想說些甚麼」的概念都沒了。
我家兩歲多的阿寶,太吵機瓜講個不停,被我用糖果要脅她「同樣的話講一次就好」,她一整個圓滾眼珠嘟著嘴欲言又止看著我看著糖果又看著我,把臉整個賽進絨毛玩具裡憋著,那種人人與生俱來「想說話的衝動」被壓著,真讓人忍俊不住。
查房時,主治舉手招呼向大貿先生:「早安」
他開心裂嘴大笑點頭,發出「啊啊」的聲音。
主治要測量他的肌肉力,做出舉左手、右手的動作,大貿先生也能順利跟著舉起左、右手。
正當我們記錄著大貿完整的肌肉力跟驚訝於他中風後復原之快,主治回過頭來止住我們後方住院醫師不要有任何身體的動作,轉頭對大貿只用說的:「好,從來一次,你用聽的,現在可以舉起右手嗎?」
大貿他笑容凝住,不解地看著主治唇形又看著我們,他「聽不懂」。
主治再問:「你叫甚麼名字?」
沒有反應。
主治:「大貿!大貿!」
一片死寂。
大貿成了完全喪失語言感受的人,任何帶有訊息的文字、音律,對他來說都跟石頭落地聲音一樣,沒有意義。
家屬尤其他的太太,非常沮喪,她覺得大貿成了跟傻子沒兩樣的拖累。
每次回診時,大貿都垂頭喪氣,無奈看著太太在一旁數落著:
「沒辦法上班、整天在家講也講不聽」、
「都不知道在想甚麼」
他就算聽不懂,看肢體語言也知道那負面的責難。
我告訴她說:「大貿的情形是需要復健的,要不然惡化的情形只會加速。」
她:「這都不會整個好嗎?」
我搖頭。
她不耐:「這沒路用的,越來越會發脾氣!」
我問:「發甚麼脾氣?」
她說:「好像只要他每次指著自己想要講自己名字時,講不出來就亂叫!」
大貿在忘了所有從襁褓中被用童謠、輕喚、故事、諺語、一點點灌輸的文字之後,只剩下對於自己名字的遺忘,感到萬分憤怒。
大貿的老婆必須上班,她看著我們復健師示範做了各種字卡大聲朗誦給大貿聽,拿著報紙把上面圖片及大字邊指邊念,還拿出幼兒學習ㄅㄆㄇ的字卡,她匆匆點頭說:「知道了!知道了!我回去有空再做」然後拎著大貿離去,離去時邊走邊數落他。
我叮嚀:「記得要多叫他的名字啊!」
名字是長期記憶中最被深深刻畫在腦中的連結,許多失智的老人到最後都只記得自己名字。
腦傷嚴重的病人幾乎最終都會有同樣的病程走向,然而整個神經科錯綜複雜的「神經解剖」,簡稱神解(神經病才能了解),是每個神經科主治都會秀的拿手絕活,但是就算正確猜測出了腦傷部位及相對應的受傷神經表現,又能怎樣呢?如果沒有開刀,就是簡單藥物控制,頂多期待復健能和緩惡化的速度。
剩下最重要的就是周圍的支持。
我對大貿的女兒講過,如果他太太是這麼一個壓力大而不得不負面的陪伴,會更加速整個中風的惡化,尤其,對於大貿他自己士氣的打擊。
我說:「消極喪氣的話絕對不缺少你這一句,但是正面鼓勵的話才永遠需要多一句」
但是連他女兒都說了:「哎呀!反正一定會變糟,現在怎麼努力也沒用。」
我著急了,說:「腦部不是只有退化就算了,還有整個身體肌肉力的退化,最後其他器官都會很快退化啊!」
女兒聳肩。
冷淡,漠不關心。
這是殺傷力第二大的殘害。
數個月後大貿回診,中風後遺症惡化了,他的左手左腳半身癱瘓。
腦部發語區在右半側,控制左半身運動,電腦斷層檢查,果然亞急性中風的腦病變出現。
最駭人的是,本來還會笑、會自行打理的大貿,整個像老了20歲,臉歪、手垂,明顯肌肉已經萎縮了,無法行走,最慘的是,他才正值壯年卻整個意志消沉,眼神低垂,看得出他不願也不想再跟旁人有眼神接觸。
才不過數個月的時間啊!
我心痛又焦急的問他太太回去照顧的情形,果然照顧者的耐心有限、信心不足,初期大貿還有意願配合字卡復健,但毫無進步之後,大貿洩氣發怒,太太也怨聲載道,兩相抗爭之後整個復健就放水流,大貿已經完全被封閉在絕望的殼中。
我試著要對大貿用簡單肢體動作來互動,輕拍肩或在他面前揮手,他都不悅的轉開頭。他太太在一旁不停的謾罵。
最後我拿起大貿的健保卡,指著上頭照片又指指大貿,再要指指旁邊他的名字時…
大貿暴怒抓過去健保卡,用奇怪的哭聲還是吼聲揮著僅存還能動的右手,
他一邊吃力指著健保卡上他的姓名三個字,一個、一個、一個指,然後再大力的拍打自己胸口!
指、指、指,然後拍!
指、指、指,然後再拍!
然後甩開卡片癱坐椅子,用幾近嘶吼的音量嚎啕大哭…
他整個大腦的功能被關掉了一半,他的神經連接幾乎已經傳遞不出到曾經習以為常的指間,他的整個身體機能都在快速退化,大貿…卻仍存著憤怒或遺憾?
他 被 剝 奪 了 、 遺 忘 了
他
的
名
字
。
「名字一旦被奪走,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神隱少女》
好,接下來我要談談在立法院發生的事了。
被我前文說首先不談拐進來的讀者可能要翻桌了
(/‵Д′)/~ ╧╧
當然為了我短短故事的餘韻或是Between the line所暗喻的事情,我可以在此停筆,然後像克普勒專輯封面的摩斯密碼一樣等著被發掘XD
但是再等就來不及了。
而且有時候我發現直述或反諷,很多人竟然會搞混(嘆)。
我會用生澀的筆調來剖析所謂服貿之餘醫療相關衝擊、一看到移民台灣的廣告單就立分享我的震撼,就是因為我知道在現場的戰鬥人員有著排山倒海來的事情要協調要說明要決定,而我能幫得上忙的就是我的文字,趕著在深夜三點看過三遍所有條文後,紅著眼發下這樣勢必會被戰的戰文。
筆戰不符小女子我的本性啊(羞)。
(*ˇωˇ*人)
好啦之前有看我臉書的人或許知道我的「羞」是看診營業專用的,私底下我是走「拎祖母外科」style。
但是,again,我必須寫下,再等就來不及了。
那這個小小故事究竟是要說啥?
宮崎駿的動畫電影《神隱少女》有個寓言,名字被奪走之後,雖然在異世界能仍生活,被壓榨、奴役、或甚至豬圈裡餵養癡肥等著宰殺;但主角拚了命的想奪回自己的名字,只有找回名字,才能回到原本的世界。
大貿不就像是掙扎著的台灣現況?人民本應驕傲喊出這塊土地的名字,這權力卻被剝奪、消音,甚至有些人變得不敢爭取、不敢妄想,就算恐懼於那剝奪方的力量。或許整個台灣經濟的走向有著不得不妥協的趨勢,但是正當主事戰鬥人員們還在為爭取最大利益奮鬥時,正在盡一切可能延緩惡化的速度時,
「會被鬥臭啦」、「一頭空」這些嘴砲已經悄悄浮現。
變深了的寒冷夜晚,被洗版或是狂洗別人版進入第五天,大家多少都知道或被迫知道了現場的情況,才不過五天時間,旁觀者周末晃晃晚餐時間到了回家吃飯洗洗睡,居然還比悶在現場熬夜數日的人群更害怕延長賽?
而且經過這麼多日來的集思廣益,不要再說「對方的力量是來幫我們,不是來剝奪我們的」這樣傻話了,當然除非您是少數幸運的既得利益者。
(請見 台灣中小型企業主的自白 )
何況這些有經過討論跟決定戰略的學生群,從多久以前就開始打各種大大小小失敗或徒勞的戰?他們沒淋過更冷的雨嗎?還需要更多的冷嘲熱諷嗎?首次聽聞立院被佔的廣大民眾如你我,在這之前,有誰知道還有其他更多的社會運動?更何況他們是自發擔起其他人的工作,這些人,尸位素餐,我們卻繳稅雇用來應完成監督與維護全民權利的職責!
消極喪氣的話絕對不缺少這一句,但是正面鼓勵的話才永遠需要多一句,給予肯定跟鼓勵,跳過一些小節吧!
(不夠暴力?!社會空轉?!砸壞玻璃誰賠?糾察人員太兇?!動線不流暢?!搶話沒禮貌?!!!現在是在比"學運奧運賽"逆?!每項都要評比,人人都是半路出家的專業裁判紛紛舉牌超開心又免負責)
若不是這次事件,誰敢自己跳出來完成這些嗎?
甚至連睡中不知被賣掉了都還做著美夢?(這句是反諷唷)
支持的聲音永遠缺你一個。
畢竟這是一個見證歷史的時刻,甚麼樣的歷史?
不論服貿之後是用甚麼樣的面貌降臨,這歷史卻是決定我們是否想要選擇自己的名字的時刻。
<來自星星的你>看完了,我看到跟眾姊妹瘋迷歐巴有點不太一樣的地方。
男二從國外留學回來找女主角,女主角見面的話是:「怎麼,你也到了要回來為”國家”貢獻的年紀啦!」
為了這句話,我好羨慕,僅次於羨慕女主角超好的身材那樣羨慕XD
甚麼時候,或許到阿寶長大後,也能自信自然說出那兩個字?
支持的聲音永遠缺你一個。
就像台灣健保對於五大科已經夠爛了,我卻還一字一字打著各種虐文爆笑文來試著慢慢講出醫療上正面跟感動的地方。
然後咬牙擠出微笑 ,說:「大家要愛惜醫療唷~我們會更加油唷~~」
幹嘛這樣自虐?
醫療人員所賦予的使命,被鄭重地保證自己要奉獻一切為人類服務,並且將要憑良心和尊嚴從事醫業。
這次各處靜坐現場醫療站的設立也早已說明這一切。
醫療人員用身體力行站出來,從被看賤了的健保跟醫糾中,奪回自己的名字。
那你呢?
你的名字是甚麼?現在跟將來會有所不同嗎?
當然被圈養著或被奴役著也是可以生活著,就算是被剝奪了名字,若真心選擇那樣的生活也是一種選擇…
但是也請千萬把名字託付給會珍惜對待的對方咩...(嘆)
而你真正內心希望的名字是甚麼?
從襁褓中就被呼喚著、歌唱著的,像呼吸一樣自然的名字,是甚麼?
你要不要去把它奪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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